晴天
·两岁年龄差设定
·写得还挺开心，希望看得开心
01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数学老师的金边眼镜上沾了粉笔灰。
在黑板上写完题目的最后一笔后她摘下眼镜，伸手去拿眼镜布。用模糊不清的视力并看不清讲台下低着头的学生，于是随手指了指面前的点名册。
“吴磊，上来答一下。”
沉默的空气里顿时充斥了悉悉索索的小喧闹，有为自己没被点到的庆幸，也有转头看中招的那位而发出的校服摩擦的声音。
数学老师重新戴回眼镜，顺着前排学生的转头，将目光投向了窗边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桌上还放着一些课本，但人却是不见踪影。
空位的前一个学生，慢悠悠地举了手，“老师，吴磊不舒服，请假去医院了。”
点名册上，吴磊名字的后面便多了一个圈。
“那你来答吧。”
周围的一小片发出了压抑着的幸灾乐祸的笑，木椅在地面拖动，发出吱呀一声。
浓烈的夏季一过，冷空气适时的降低了校园的躁动，连行走的学生都少了风风火火的劲头，变得不急不缓起来。
学校路边种植的木槿谢了，风只轻轻一吹，花瓣落了一地。
只有篮球场上的火热气息四季不变。
吴磊朝高三十班加油助威的那半场走去，还没走到，管后勤的生活委员从脚边一袋子矿泉水里拿了一瓶抛给他。
“来了？”
吴磊点点头，拿着水站到生活委员旁边，“今天怎么人这么多？”
生活委员耸了耸肩：“嗨，八班来撩的呗，当谁愿意和他们打呢。打了一会儿认真了，要比个输赢，我还去买了点水过来。”
吴磊拧开瓶盖仰起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一路落到胃里，实在不是适合这个天气的温度。
他看了一会儿穿着黑T的那个身影，拿球上篮，进了个两分。
周围女声的欢呼明显盖过了对面班男生的嘀咕，仔细一看不难发现连对面女生也同样拍手叫好。
吴磊笑了笑，转身先走了。
二食堂下面的罗森便利店一般是最早用上加热柜的，离篮球场有些远，不过没关系。他绕了点路，踩了不少花瓣。
加热柜里一般都是放咖啡奶茶豆奶类似的小包装饮料，吴磊转了一圈，拿了瓶柠檬味儿的海之言，递给收银的姐姐。
“麻烦您，帮我把这瓶在里面放一会儿好不好？”
姐姐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她怀疑面前赏心悦目的小帅哥脑子不太好：“认真的吗？”
吴磊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开玩笑。
若不是这张脸，估计收银姐姐就要喊他出去了。她接过饮料打开柜门，还腾了几罐奶茶出来才把高瓶口的海之言放进去。
关好柜门，她正好百无聊赖，于是和吴磊聊了聊：“小姑娘要是想喝热的，怎么不直接买个奶茶豆奶什么的？”
吴磊刷了学生卡把钱付了，才不紧不慢回答：“他爱喝海之言啊，明明就是没气泡的雪碧，也不知道哪里好喝了。”
收银姐姐被他语气里那股子宠溺击倒了。
“你女朋友太幸福了吧。”她笑着说。
吴磊也笑，少年明亮的眼睛弯起来，心口扑通扑通，充盈着幸福和心酸的味道。
返回球场时意外的赛事已经进入尾声，生活委员得意地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头高高昂着，满脸是胜利的喜悦。
“你是不知道他们挑衅的样子有多气人，现在真爽！”他对吴磊说。
脾气大的甩手走人，友好的过来握握手撞撞肩，下课铃响起，三俩学生也相约着回教室收东西或是出去吃饭等着上晚自习。
朝吴磊走过来的少年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浸湿，被少年随意拨在一旁。脸颊是运动过后健康的红晕，他瞧见站着等他的人，笑着露出虎牙。
他等的人会发光。
生活委员先把衣服塞出去：“王俊凯，穿上，这风这么大。” 又忙着给比了赛的人发水，吴磊帮穿衣服的王俊凯接了过来，却并不给他。
拿出校服里捂在胸前的海之言，拧送了瓶盖，递过去。
喝了一口，“嗯，怎么有点怪怪的，好像是温的。”
吴磊说：“是吗？刚过来顺路给你带的，可能因为天开始冷了给放保温柜里了吧。”
十班的男生看见吴磊，都跟他打招呼，调笑着小学弟又来等王俊凯。
吴磊也没说是，只说这节课他们班自习，老师也没来，出来休息一下。王俊凯在他旁边喝了半瓶海之言，一抹嘴，戏很多的把头靠在吴磊肩膀上。
“我就是有小学弟等，嫉妒啊，嫉妒也没办法，长得帅的特权。”
七嘴八舌的“不要脸”分别从四面八方砸了过来。
喧嚣过后，走的走散的散，王俊凯背起书包对吴磊说：“我回教室写写作业再去吃饭，你呢？”
吴磊跟在他身边，皱着眉头：“哎，高中数学好难。”
王俊凯笑：“想让我教你直说，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还用得着和我拐弯抹角啊？”他抬手习惯性的想摸摸吴磊的后脑勺，手却迟疑了。
又缩了回去。
“一个假期而已，你又长高了诶。”
吴磊弯了弯腰：“来来来，想摸就摸，从初二被你欺压到高一我都习惯了。”
“不了，谢谢，学长的尊严还要自己守护。”
他们与放学的人逆向而行，王俊凯走在前面，吴磊拿了手机悄悄给他妈妈发短信。
老师要补课，晚些回去。
发完了加快步子走到王俊凯旁边，余光贪婪地索取少年的每一寸侧颜。
风和时间，都走得慢一些吧。
02 “童年的荡秋千 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故事的开始，只是寻常的一天，城市仍然堵车，公共交通里人类像直立的沙丁鱼，留下一点空隙仅供呼吸。
吴磊书包都被挤掉了，只拿一只手抓着带子；只是在离学校还有好几站的地方终于抵挡不住下车的洪流，成功脱离了罐头牌公交车。
绝尘而去的车也就绝了二十多米，又被走路的吴磊超过了。
平时坐第一班公交的话，其实没有这么堵，今天是他自己起晚了，不幸遇上上班的早高峰。
吴磊心一横，反正都要迟到了，走路呗。
这是城市的主路，车多人少，人行道宽阔而干净，吴磊走得心情还挺好。
面前出现一台倒地的单车时吴磊都没往心上去，走过了又倒回来，心里疑虑重重。
“嘿，小同学，看这里……上面，抬头！”
那天早上的梧桐树和云相映成一幅美妙的背景，阳光恰到好处的从树叶缝隙里穿过，光斑落在地上，落在喊他的少年身上。
他其实都没有太看清树上的人的长相，逆光。
树上的少年也没管吴磊答没答应，自顾自说：“接着猫啊，我丢下去了。”
猫？
吴磊嘴里的等字刚发了个音，便从天而降一只黄白色的小奶猫，他眼疾手快，准确接住了。受惊的小奶猫伸爪子想挠，奈何杀伤力太小，只在吴磊手腕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白痕，连皮都没破。
接着树上的人没了阻碍，爬到矮一点的地方，也跳了下来。
他手在地上撑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手和校服。他站直了，笑着说：“谢谢你啊。”
长得真好看，笑起来还挺像猫科动物，怪不得大早上还有闲心救猫，这是救同类啊。
吴磊看完脸，又看他校服，才发现他们是一个学校的，不过对方是高中部。
那男孩也发现了吴磊的校服，“小学弟啊，挺好挺好。怎么这个点还在这里？走我骑车，载你去学校好了。”
吴磊解释了一下早上起晚的事实，这位学长扶起单车，让吴磊帮他把猫抱好，坐到后座去。
“……你要带猫去上学？”
“不然呢？刚骑车路过就听见叫得特别可怜，估计是被猫妈妈抛弃啦，下午放学再带它回家。”说完又稍稍侧头，告诉吴磊抓好他校服。
“等下别掉下去了。”
还好有单车，赶到学校时大门还没关，纪律部的学生都还没走。
吴磊有些手足无措，他入学以来还没迟到过，听说纪律部会记名字然后报告班主任，影响班上测评分数不说搞不好班主任还会找家长谈人生。
对于还没满14岁的吴磊来说已经算是大事了。
少年锁好单车，走过来接过吴磊手里的猫朝校门走去，倒走出一股闲庭信步的味道来。吴磊跟在后面，头垂得低低的，手心紧张到出汗。
戴着袖章的女学生无奈的声音响起：“副主席大人，你又迟到了。我是记你还是不记好啊。”
少年说：“我见义勇为去了。哦对了，来。”他把小奶猫递给女学生，“你值完勤带到办公室去，我下了第一节课再去照顾，带到班里会被老张念死。”
“有时候真想大义灭亲灭了你。”女生把猫接过来，嘴里抱怨，手却诚实地摸起了猫。
吴磊被少年的胳膊一带，揽了过去。
“我弟弟，也别记了吧，人家是好孩子，不能让班主任找麻烦是不是。”
那女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放两个迟到的进去你还要不要我活了，不行，起码登记一个。”
吴磊心想完了，已经做好少年问他名字的准备。
但他只是看见高他一头的学长拿起了笔，在登记册上随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俊凯。
签完名字的王俊凯顺手揉了揉吴磊的头发。
两年多前的事情，想起来还是色彩鲜明。
那只蜷缩在树上瑟瑟发抖的奶猫也成了王俊凯家的霸主，在吴磊偶尔造访的时候留给曾经抱过它的少年一个傲娇的背影。
一头的身高差在向前奔跑的时间里缩短距离，变为零，又再度拉开。
吴磊发现，他已经比王俊凯高一些了。
03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王俊凯是一中的风云人物。外校考进一中高中部，换届选举直接选上学生会副主席，成绩不错，会打篮球，校文化节的晚会还弹过吉他。
长得还特别好看。
唱着周杰伦情歌的王俊凯是一中很多学生心里那个标准的初恋。
吴磊是另一种风云人物，养成型的。
很多人对他的印象是老着跟王俊凯的那个初中部小孩儿，长得乖乖的，读书也乖乖的，和中二期的同学不太一样，很少做什么叛逆的事。
但少年时期的男孩子几天不见都会在不经意间变了模样，荷尔蒙来得突然而猛烈。开始收到女生的情书，情人节课桌里塞满了匿名的巧克力，校园时期的好感无非是这样的表达方式，用以彰显被告白的对象日渐增长的高人气。
吴磊却似乎不自知，日常生活仍然只有王俊凯，连学习都暂且靠后了。
有规律的翘课终于被各科老师报告班主任，并向吴磊爸妈告发。
周六下午他从补习班下课回来，乌云厚重而低沉，直至挤压到了极致，雨水就坠落在地，撞得粉身碎骨。
妈妈敲了敲房门，吴磊应了，她便进了房间。
“磊磊，你们班主任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躺在床上看手机的吴磊坐起来，“说什么了？”他想了想，自己又补充了一句：“月考成绩我已经给你看了我记得。”
“没说你成绩。”
她在床尾坐下，看着儿子轮廓越显成熟的脸，突然就想到刚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团，裹在棉被里安安静静睡觉的样子。
吴磊有心事，她知道，特别是高一下这个学期开学之后，总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有什么烦恼，无非是学习，无非是恋爱。吴磊的学习一直很稳定，哪怕班主任说吴磊已经不上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有一段时间了，他的月考名次也没有降过。
那就是感情问题了。
“磊磊，你是......谈恋爱了吗？”
吴磊惊了一下，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枕头上，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会这么觉得啊。”
“我同事家那个女儿，不是和你一个年级嘛，听说追你的可多了。怎么了，谈了就谈了，我和你爸也是高中谈的恋爱，不影响学习我们也不会说你。”
“真没有。”吴磊看着他妈的眼睛，再次否认。
“那你说说你翘课都干嘛去了？”
“打……打篮球......”
“瞎扯。” 妈妈直接否决，“你又不是没有体育课，再说了，你每周三都回来得那么晚，给我说加课，你们老师都说你连课都没上，加的哪门子课？”
吴磊没说话，雨声穿过没有关严的玻璃钻进房间，他细细听了一会儿。
叹了口气。
没有谈恋爱，只是有一个暗恋了很久的人，不过以朋友的名义在接近他。他只敢占用他喜欢的人每周三下午唯一一节体育课的时间，毕竟他喜欢的人高三了，不敢奢求其他的时间打扰。
而他自己的体育课，基本都耗费在了高三楼对面的那栋楼里，从那里能看见王俊凯的班级。
他们座位轮换，他不是每次都能看见王俊凯，但这很小的概率也让他甘之如饴。
吴磊放在枕头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是王俊凯好朋友的微信群——他作为唯一一个不和他们同级的成员，似乎也没人觉得奇怪。
王俊凯在群里控诉一帮损友，一到周六最后一节课下了比兔子跑得还快，他就去学生会办公室放了点文件回来教室一个人都没了。
“哪个不要脸的还把我的伞拿走了” 他这么说。
吴磊翻身下床穿外套一气呵成，他只对妈妈说回来解释，现在有事必须出门。即使考虑到真的惹怒他妈要承担的后果，也顾不上了。
有些事，某个人，总能让人义无反顾不是么。
吴磊打车的时候拨了王俊凯的电话，让他别出来淋雨，自己很快就到学校了。
给校门口的保安解释了半天是要接一个高三的学生，最后还是登记了自己的班级姓名才被放进去。
他在校园里小跑着，雨水沾湿了鞋面和裤脚。
离高三楼还有一点距离，他看见了倚在走廊边的王俊凯。应该是在听歌吧，低着头，脚尖在地上随着节奏打拍子。他的校服总是穿得整整齐齐，和他平日的作风不太相似；书包只背了一边，耳机也只戴了一只，另一半白色的耳机线垂在胸前。
吴磊隔着雨雾看这张他喜欢了两年多的脸，很不真切。这种突如其来的虚无感让他不敢再走近，害怕靠过去了，却只抓到一阵风。
但王俊凯抬头看见他。
“吴磊——” 他笑着朝他招了手。
他借口拿了小的一把伞，揽着王俊凯的肩膀走路，伞面像他的心一样倾斜。
虽然雨水沾湿左肩，但这条路吴磊觉得可以一直一直走，只要旁边是王俊凯。
只要是他，不在乎永远都是雨天。
04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吴磊探头看了看客厅：“你爸妈又不在啊。”
“嗯，出去办事了。”
王俊凯把吴磊的拖鞋拿出来，等他换好了才把门关上。
小黄喵了一声，跳上沙发盘成一团。吴磊发誓小黄瞪了他一眼，他一直都没搞懂这猫怎么就是不喜欢他呢。
没良心的，一开始在王俊凯的单车上把你扔了，哪还有你作威作福的今天。
不过他们也不在客厅呆，直接回王俊凯卧室去了。
吴磊拿出作业霸占了王俊凯的书桌，写了两道化学题才想起来一个严肃的问题。
“今天不是你们高三加课？你怎么没去。”
“不想去。”王俊凯往床上一躺，“有点烦。”
椅子转了一圈，吴磊转过来看着王俊凯，几个月后即将成年的少年平躺着舒展开身体，手臂抬起枕在脑后。他说这话时眼睛在眨，睫毛在眼底烙下一片阴影。
吴磊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问，他直觉王俊凯并不是很想说话，算是单纯的抱怨吧。
王俊凯躺的方向和他相对，一个很好的角度，能肆无忌惮地看而不被察觉。他几乎是看见了王俊凯从闭上眼睛到睡着，胸膛规律舒缓的起伏全过程。
吴磊站起来，去拿了毛毯轻轻给王俊凯盖好。
他坐回书桌前，重新写起了习题。以王俊凯现在的成绩考个好学校不是问题，他觉得自己需要更加认真，百分之百追上王俊凯的步伐。
好像没有想过告白这回事。他的喜欢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的事，他不需要王俊凯苦恼，不需要王俊凯的回应，唯一的期许，是能在未来绵长的岁月里慢慢的陪伴。
他想起那首诗歌。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虽然别人总说，年少不说深爱，但吴磊觉得那是别人的生命里没有遇到王俊凯。
眼睛有些酸涩，吴磊放下笔揉了揉。
天色晚了，房间里一切都暗下来。他站起来抻了下腰，又动动因为长时间低头而略僵硬的脖子。走到王俊凯床边，蹲下来想叫他。
睡得真熟啊，到现在姿势都没换过，吴磊皱了皱眉，他最近是没有好好睡觉吗。
他忍不住动了动指尖，小心翼翼抬起手来，碰了碰王俊凯的唇，力道或许比蝴蝶抖动翅膀还轻一些吧。
“王俊凯......”
他用气声喊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反而给了他勇气。鬼使神差地探身上前，距离越发近了，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再多一点点，就能吻到，吻下去啊，吴磊在心里给自己加油。
王俊凯不会知道，这个吻会成为吴磊自己的回忆。
下一秒，公寓外的路灯陡然亮起，吴磊慌忙退开，心脏擂鼓一样怦怦直跳。
他定了定神，叫醒了王俊凯。
“醒醒，还说要给我补课呢，自己睡得可舒服了吧。”
王俊凯的头在枕头上蹭了蹭，眼睛努力睁了好几下才睁开，他哼哼唧唧撒着起床气，“拉我起来”，说着手伸向吴磊。
吴磊握着他因为睡眠变得温热的手掌，把他拉着坐起来。王俊凯没松手，他也没放。
王俊凯嘟嘟囔囔：“哎呀，手压麻了。”
“真傻。”
“说谁呢？敢说学长傻，胆儿肥了啊吴磊！”
他借力把吴磊往床上一拉，两个人摔回乱糟糟的被子里闹，打累了笑够了，才发现姿势有些别扭。
王俊凯基本上是整个人被吴磊抱在怀里，抬头就能吻到脖子的距离。他压制着王俊凯的手脚，现在只能手足无措的放开，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被王俊凯糟蹋了的一头乱发。
“那个，我去厨房看看吃什么，你赶紧起来啊。”
吴磊落荒而逃，自然看不见他身后的王俊凯慢慢红了脸的样子。
吃完有些尴尬的晚饭，这股萦绕在房间里的暧昧都没有散去，王俊凯咳咳两声，打起精神拍了拍吴磊的背。
“刚都摸到你肌肉了，可以啊，什么时候练的？”
吴磊可不能直说每天晚上为了分散精神发泄精力都要去狂运动一番，只说最近有些迷上健身，还让王俊凯也该练练，不然打架都打不过他。
王俊凯为刚才掐架被压的找的理由是还没睡醒，吴磊乐得和他吵幼稚的架，王俊凯洗碗的时候他就靠在厨房门边继续你来我往。
电话响了，从王俊凯卧室传出了的。
王俊凯手上都是洗洁精的泡泡，便指挥吴磊：“帮我拿下手机。”
吴磊走过去，开了卧室灯。听着声儿才找到被王俊凯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他一拿，带出同样放在下面的几张纸。
并非刻意窥探隐私，只是捡起来时不慎看见里面的内容，全是英文字样，抬头是黑体加粗的一所著名大学的名称。
心一下子就空了。
05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同级的女生将吴磊约到学校人工湖边的草坪大胆告白的时候，吴磊愣了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说道：“谢谢你”。
他还没搞清对方是谁，似乎是隔壁班的，身边不乏对她有好感的男生，但总是在下课的走廊和吴磊各种迎面遇见。
要不是这些刻意的偶遇，他应该也不会对她有印象。
女生被他的反应搞懵了，脸红得快滴血：“所以呢，可以交往看看吗？”
吴磊迟疑着，找最婉转的方式回绝：“对不起，我还是以学习为主......”
“没关系。”女生倒是立刻就点了头，“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叫苏莹，我喜欢你，吴磊，从初三到现在。”
她说完就要走，吴磊却突然问到：“喜欢一个人，真的有必要让对方知道吗。”
苏莹笑起来，笑容有着青春的味道，是独属于少女的烂漫。
“当然，就像我喜欢你，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我都要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啊。现在我没有遗憾了。”
苏莹走了，吴磊抓着她给的一盒巧克力仍站在原地。
不得不说王俊凯放弃高考在申请国外大学的事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他喜欢的人即将飞到地球的另一边，但他无能为力。
计划中默默的陪伴直到对方拥有自己的爱情，家庭，直至因生活的琐事渐行渐远，这样的结局提前了太多年摆在吴磊的面前。
最重要的是，对方始终没有对他提起过要离开的事。
仔细一想，便怀疑起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不过是朋友中的一个，可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进行通知，到时候只需自己一声珍重，或是登机口的送别。
他现在就要找到王俊凯，立刻。
吴磊转身，他要找寻的人就在他面前，如他熟悉的一般单肩背着书包，耳机只戴一边，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
吴磊呼吸一滞，“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我喜欢你，吴磊，从初三到现在’那一句开始。”
王俊凯走过来，把书包往草坪上一丢，然后自顾自躺了下去，看着蓝天。
虽然知道他不过是重复苏莹的话，但那特殊的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再加上自己的名字，也还是让吴磊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
他也躺下来，拆了苏莹给的巧克力，挑了一颗递给王俊凯。
“不太好吧，这不是人家小姑娘送你的嘛，进了我嘴里她该多伤心。”
“得了吧你，”吴磊直接把巧克力塞他嘴里了，“从我这里吃的巧克力和糖还少吗？就你那低血糖，以后在外面自己不注意谁管你啊。”
王俊凯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吴磊也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过在意，竟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了。
过了很久都没人说话，这在吴磊和王俊凯相处的三年时光中不太多见。
日渐变暖的空气让风也变得和缓而温暖，在这样的温度里吴磊等不到王俊凯的回应，心里却没有太过气恼。
他终是明白的，恋人才有质问的资格，作为朋友，何苦苛求太多。
何况是他一厢情愿旷日持久的喜欢王俊凯，而王俊凯不知道。
吴磊侧过身，半撑着用手肘支撑身体的重量，他鼓起全部的勇气决定把自己的心剖开给王俊凯看——却发现他又睡着了。
不禁失笑：“出个国，你到底是有多累啊……”
既然王俊凯一睡就睡那么熟，吴磊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便俯下身去。
满怀着温柔和眷恋，将嘴唇轻轻印在那双嘴角微微向下的唇上，都不敢用一丝力气，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放。
多么喜欢你啊，却要失去你了。
偷完一个吻，吴磊又躺回王俊凯身边。
不过怕他感冒了，没过几分钟就伸手推了推他的肩。王俊凯醒来，长出了一口气。
他说：“也太容易睡过去了，看来是年纪大了。”
吴磊翻了个白眼，“是啊快十八岁了，年纪真大。”
王俊凯把闲置的另一只耳机给吴磊戴，半天没戴进去，还是吴磊自己戴好了。
吴磊心下很是惊讶，认识这几年，不管是一起上学放学或是周末跑出去玩，王俊凯哪怕是习惯只戴一只耳机，另一只也是不会分给别人的。
他们习惯了各自听各自的歌，吴磊除了知道王俊凯本命周杰伦外，对王俊凯的听歌口味并不十分了解。
前奏一响，果然还是周杰伦。
好像是他们出生之后几年的一张专辑，旋律很熟悉，听到副歌部分才恍然想起，是《晴天》。
原来这就是故事的最后了。
听完最后一句，吴磊把耳机还给王俊凯。他坐起来，面朝着被微风吹起涟漪的湖水，一字一句的喊身边少年的名字。
“王俊凯，其实我……”
“吴磊。”王俊凯突然站起，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语，“我就是来跟你说，这次去美国是因为我爸妈的工作调动，不仅是我要去读大学。小黄已经送到奶奶家了，以后还会不会回来我也不知道。机票是三天之后的，下午一点，你要上课肯定来不了。”
他拍了拍书包底下的灰，背好。
“那现在就再见了，以后常联系。”
如果按照苏莹的理论，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就没有遗憾的话，吴磊觉得王俊凯是懂了的，那样他也不该有遗憾。
不过没有亲口对他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当然对方未必想听。
吴磊随意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他不想哭，只是眼泪拼了命要往下流而已，控制不住也不是他的错。
那就再见了，王俊凯。
00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下楼就看见少年倚在单车上等他，手里拎着温热豆浆，看见他出现，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好看的眼睛弯弯。
“不是说了不用给我带早饭了么，你也不多睡会儿。”
他接过豆浆喝了一口，温度正好。
“就早起十分钟嘛，走啦走啦，不能迟到，纪律部的姐姐每次看见我们俩眼神都好可怕。”
从他在上学路上救了一只猫，捡了一个迟到的少年那天起，这样的生活成了日常。
他放任小他两岁的少年融入他的交友圈，并且打心底认为他和少年之间不存在什么心理上的年龄差，毕竟诚实地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少年在照顾他。
如果要问友谊是什么时候变味的，他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时间点。
经年累月的细心和温柔里，他在名为“吴磊”的温水里被煮成忘记了生死的生物，等发现心已经沉溺到底的时候，一丝一毫跳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小心的隐藏起让他心悸的感情，年龄在这时发挥了效力。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当个坏向导，把少年引进一条终点未知，但过程必定艰辛的路。
所以当发现一直跟着他的小少年已经成为学校众多少女心仪的对象时，他甚至是开心的。
去谈个恋爱吧，这样就不会把无处安放的过剩感情放到他身上了。
但少年还是一如既往。
后知后觉的他终于明白过来那份沉甸甸的爱情全部都是给他的时候，却是父母告知他，即将全家远走美国，归期未定之时。
他贪恋少年的温柔和爱意，但也明白，现在的年岁还不是能自己为自己做主的时候，他连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又如何回应别人的感情。
十八岁近在眼前，责任二字压在他的心头。
想必不是年少时来得突然，有或没有都不痛不痒的情窦初开。他把少年妥当的放在心里，继续装作一切如旧。
在学校告别那天，他的话说得那么急，是因为如果再慢一些，他就要丢脸的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哭出来了。
从他吻他的时候，他就想蜷缩起来痛哭一场，为掩饰情绪，只好假装从睡梦中醒来再开开自己的玩笑。
他听见耳机里音乐的前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首歌，急忙拿起另一只耳机递过去。
一直以来，在他的认知里，音乐是极其个人的东西。若同另一人分享耳机，那就是想让对方听见自己说不出口的话，都借由音乐表达。
他希望少年和他一起听一次《晴天》，他希望，又不希望少年听懂歌里的意思。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他单曲循环着这首歌，一个人逛了一圈待了快三年的校园，发现每个角落都有他和另一人的回忆。
一起自习的教室、下雨时走过的操场、每天相约吃饭的食堂，还有深秋带着温度的海之言……
人一生或许都不会有这样深刻的一场暗恋，他忽然觉得能体会过也是幸事。
离开那天，他托运行李后央求父母先行进关，在保证会准时登机后得到了允许。
他站在巨大的航班信息显示屏下，耐心而平静地站着。无论少年会不会来，他都会等到不得不走的最后一分钟。
出现在眼前的人穿着清爽的白外套和牛仔裤，看见他，仍是露出笑颜。
他也笑着对他说：“你又翘课，你们班主任真的不会放过你了。”
少年撇撇嘴：“管他呢，大不了之后再也不迟到早退，再努力多往前考几名好了。”
“我走了你也没有迟到的机会了。”
少年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他任他看着。
“好好照顾自己，早饭一定要吃，自己准备点糖装包里。”
“好。”
少年抬手看了看表：“你差不多该进去了。” 说完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对你的最后一个要求，下了飞机再拆好吗？”
他接过来点了点头。
少年笑起来：“那，王俊凯，一路平安，到那边要是无聊还是可以找我聊天，虽然有时差，不过我可以第二天回你呀。”
“好，再见。”
“再见。”
少年走了，机场人来人往，他只看得见那一个背影。
“吴磊！”
少年应身回头，他跑上前去，狠狠抱了一下已经比他高比他结实一些的少年，并趁机把眼泪蹭在了干干净净的白色外套上。
放了手，他都没有敢看少年的脸，抓着机票护照还有少年给他的信封，转身跑向了未来。
他不知道的是，少年最后站在机场之外，看一架又一架飞机轰鸣着飞向天空，直到天色彻底黑尽。
十三个小时的飞行，到了地球的另一边。
坐上了父母公司派来接的车，他才有空打开少年送他的信封。
借着陌生的城市不甚明亮的路灯，他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头靠着头，对着镜头微笑的两个人。他们合照不多，他一眼便看出这是去年的运动会，学生会的人一定要拍照，他便拉了少年过来拍。
照片翻过来，原本空白的背面写了几行字。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p.s. 王俊凯，我是吴磊，我喜欢你。
—END—
发了十遍总算发出去了 lof吃枣药丸
